停工一年再啟動

俄羅斯衛(wèi)星通訊社12月11日報道稱，“北溪2號”天然氣管道建設項目運營公司Nord Stream 2 AG當天按計劃恢復“北溪2號”項目管道鋪設工作。該公司表示，“福爾圖娜”號鋪管船將在德國專屬經濟區(qū)水下30米以內全長2600米的區(qū)域內鋪設天然氣管道。

此前一天，俄羅斯外交部發(fā)言人扎哈羅娃表示，美國不會停止阻撓俄羅斯實施“北溪2號”項目，但俄羅斯的建設計劃不會改變。俄羅斯衛(wèi)星通訊社引述專家分析稱，恢復鋪設表明俄羅斯天然氣工業(yè)股份公司可能已經成功就管道續(xù)建相關法律問題達成一致，目前看來“北溪2號”項目完工也就是幾個月的事情。

德新社注意到，12月初德國海事部門發(fā)出航行通知，表示波羅的海地區(qū)將會有負責管道鋪設的工作進行。在此之前，德國總理默克爾曾多次公開表態(tài)支持“北溪2號”項目，認為美國對這一項目的制裁是不可接受的。

“北溪2號”項目旨在鋪設兩條從俄羅斯海岸經波羅的海到德國的天然氣支線管道，可繞過烏克蘭把俄羅斯天然氣輸送到德國，再通過德國干線管道輸送到其他歐洲國家。這兩條管道的總輸氣能力達550億立方米/年，由俄羅斯天然氣工業(yè)股份公司和5家歐洲公司共同合作開發(fā)。

自知曉“北溪2號”項目以來，美國始終持反對態(tài)度，認為該管道將增強歐盟對俄羅斯的能源依賴，并進一步擴大俄羅斯在歐洲地區(qū)的政治影響力。為此，美國多次以保障歐洲能源安全為由阻止項目推進。

2019年12月，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正式簽署2020年國防預算法案，其中規(guī)定對“北溪2號”項目實施制裁，要求參與管線鋪設的公司立即停止施工。之后，瑞士Allseas公司宣布停工，建設進度已經超過90%的“北溪2號”項目被迫“停擺”。

如今，時隔一年，“北溪2號”項目建造工作重新啟動，美俄歐之間由此引發(fā)的爭端再次進入國際社會的視線。

把握時機搶先手

今年以來，美歐圍繞“北溪2號”項目的較勁時有發(fā)生。8月，美國曾欲出手，進一步制裁參加“北溪2號”項目的公司。消息一出，歐洲國家反應激烈。歐盟24個成員國迅速向美國國務院發(fā)出聯(lián)合抗議，明確批評美國政府制裁這一項目違反國際法。

12月5日，美國再度“喊話”德國等歐洲國家，要求歐盟立即停止這一項目。但以目前情形看來，德國顯然沒有買賬。

“德國與俄羅斯重啟‘北溪2號’項目管道鋪設工作，既考慮到減少因停工而造成的經濟損失，也具有政治宣示的意味，即向美國政府表明歐洲將按既定步驟，朝著推動歐洲戰(zhàn)略自主性的方向繼續(xù)前進。”中國現(xiàn)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歐洲研究所副研究員陳旸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分析稱，德國在美國大選之后采取這一舉動，意在搶占戰(zhàn)略窗口期，為項目后續(xù)推進爭取主動權。

中共中央黨校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副教授趙柯認為，對德國而言，恢復“北溪2號”項目建設具有一定冒險性。“在德國等歐洲國家看來，一個穩(wěn)定的、可持續(xù)的歐洲安全格局離不開俄羅斯的參與，為此應與俄羅斯在能源領域擴大合作，并將俄羅斯視為地緣政治安全架構中的一個伙伴。與此同時，德國等歐洲國家認為，‘北溪2號’項目符合歐洲經濟利益，是一種正常貿易行為。然而，美國現(xiàn)任政府并不認同這種觀點。”趙柯指出，美國大選之后，美國國內政治變化讓德國等歐洲國家重新看到說服美國新任政府接受這種觀點的可能性。

近來，美國國內出現(xiàn)不少聲音，呼吁美國新任政府修復美歐關系，彌補美國單邊主義外交政策造成的盟友之間的裂痕。英國《金融時報》報道稱，歐盟委員會也在最近起草了一份《歐盟—美國全球變化新議程》草案文件，旨在重振近年來被損害的跨大西洋伙伴關系。未來，美歐是否可能在爭執(zhí)不斷的“北溪2號”項目上達成和解?

“美國在很多國際問題上依然需要歐洲，并希望其在全球地緣政治格局變化中發(fā)揮更大作用。因此，美國可能會在‘北溪2號’項目上做出妥協(xié)，有條件地默許該項目按照歐洲的設想順利建成。不過，歐洲也需為此在其他方面付出‘代價’，如在北約框架內投入更多、配合美國的其他全球性戰(zhàn)略、在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關系協(xié)定談判中做出一些讓步等。”趙柯說。

謀求自主不動搖

有分析認為，雖然“北溪2號”項目進入“復工”階段，甚至距離完工僅有一步之遙，但這還遠不能等同投產運作。據悉，2021年美國國防預算法案草案說明文件指出，美國參議院和眾議院已經一致把擴大制裁“北溪2號”項目列入國防預算。

此外，在不少國際觀察家眼中，“北溪2號”項目是俄德關系的壓艙石，也是德國在美俄之間立場的風向標，牽動著該地區(qū)的地緣政治博弈。今后，項目背后的美俄歐關系又將如何調整?答案充滿不確定性。

“‘北溪2號’項目已經成為扎在美歐之間的一根刺，雖然不至于讓這對盟友徹底分裂，卻將雙方原本存在的矛盾暴露得更加明顯。比如如何處理對俄關系，美國一貫態(tài)度強硬，歐洲則希望保留與俄溝通談判的空間。”陳旸認為，隨著美國新任政府上臺，美歐關系可能會迎來一段新的蜜月期。但是毋庸置疑，歐洲將在謀求戰(zhàn)略自主的路上繼續(xù)走下去，不會因為美國政府的更換而有所變化。“歐洲對于大西洋彼岸的不信任感已經深深扎下了根，他們認識到，只有保持自主性，擁有維護自身一體化的能力，才是最保險的，這是歐洲的一種底線思維和風險意識。”

“不少美歐政治家都認為，美歐關系回不到從前了。所謂回不到從前，不是指跨大西洋聯(lián)盟被削弱甚至瓦解，而是回不到從前美歐雙方地位不平等、投入不平衡的模式。過去，美國在這對盟友關系中居于主導地位，且投入更多。未來，通過‘北溪2號’項目及其他地緣政治事件，歐洲將進一步提升戰(zhàn)略自主性，承擔更多責任，使歐美關系更加平等、平衡。”趙柯說。

歐盟委員會副主席兼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何塞普·博雷利近日在德媒刊文稱，美國在歐洲安全中的作用是必不可少的，但與此同時，歐洲人必須更加關注自己的安全。“具有戰(zhàn)略意識和能力的歐洲是美國以及歐洲人自身所需的更好伙伴和北約盟友。”